人去樓空，大家都顧不上玉珂了，賀蘭豐意跑進來，拉著玉珂就要走。

玉珂道：“我姊姊不知道如何了。”

“軍臣不會讓她有事，何況說不定這是他們為了留下你的計策呢？玉珂，再不走就沒機會了！”

玉珂想了想，說道：“你在這裏等我，我去看看姊姊。確定她無事後我會想法子脫身。”

賀蘭豐意想勸，可玉珂湊過來吻了一下他，說道：“再等我一下子就好了。”說罷扭頭跑出去。

玉清血崩，孩子沒保住，她也快不行了……

軍臣在她身邊守著，她卻只是淡淡一笑，“孩子沒保住……”

軍臣道：“不重要了！鏡湖，別離開我。”

玉清道：“軍臣……”

軍臣握住她的手，很用力，好似怕她會飛走一樣。

“軍臣，答應我……不要傷害……於單和玉珂……”

軍臣點頭：“你不說我也不會傷害他們。”

玉清放心的點點頭，看向於單。

於單忙的湊上來，哭著說：“阿媽！你怎麽了？”

“別哭……”

於單眼睛紅腫，小臉哭的通紅，“阿媽，你是不是生氣了？你別氣，我去勸小姨，讓她不要走！”

“不是……”玉清道，“於單，你要聽小姨的話……要好好……學箭，要……”玉清猛地喘氣。

於單嚇得停住了哭聲。

玉珂正巧跑進來，一見玉清如此，哭喊：“姊姊——”

玉清聽見玉珂的聲音，強撐著說：“玉珂……”

玉珂跪在她身邊，緊緊握住她的手：“姊姊，別離開我！你會沒事的，軍臣會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！我可以托狼王去找西域的大夫，你會好起來的！”

玉清點頭，“玉珂……”

玉珂湊近了些去聽玉清說話，聽到她的耳邊低語：“照顧軍臣、於單。”說完，玉清了無牽掛，閉上了眼。

“阿媽！”

“姊姊！”

軍臣看到玉清慘死在眼前，覺得是自己胡亂生氣才害死了她，難以接受現實扭頭跑了出去。

於單趴在玉清身上大哭。

玉珂一邊哭，一邊摟著於單說：“於單，往後你要聽我的話。”

於單連連點頭。

玉珂知道，姊姊最後那一句話，是臨別的唯一心願，是她無可奈何、唯一放不下的兩個人。

我把他們托付給你。

若不是自己急著相認，急著離開，姊姊怎麽會出事？怎麽會如此？都是自己太心急了！

玉珂自責的想著，抓起於單的頭，看著於單說：“於單，還記著我對你說過的那三件事嗎？”

於單點頭。

玉珂說：“一輩子記著！”

“是！”於單好似一瞬間就長大了，卻拽著玉珂的手，“小姨，你會丟下我嗎？”

“不會，我陪著你。”

“玉珂？”

玉珂赫然回頭，賀蘭豐意站在身後。

看他的表情和神色，想來方才的事他都看見了。那麽，他也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嗎？

玉珂可以背叛自己對軍臣許下的諾言，可她沒辦法拒絕姊姊臨死前的托付！

賀蘭豐意笑著說：“我們帶上於單一起走。”說罷伸手看向玉珂。

玉珂卻遲遲不伸出手。

賀蘭豐意早就知道玉珂不肯走，卻不願面對，往前一步笑著說：“玉珂，快走啊！我帶你們走！”

玉珂看著他，眼淚簌簌而下，打濕了裙擺、打濕了人心。

“玉珂，別難過，往後我們可以雲游四海，等於單、別韻長大了，我們可以教他們……”

玉珂道：“我不走。”

賀蘭豐意像被閃電劈中，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麽。

玉珂道：“我不跟你走。你走罷，往後我們回到之前，你做你的大漠蒼狼，我做我的匈奴公主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了！”

賀蘭豐意幽幽問：“你，不跟我走？”

“不走。”

“你不跟我走？”

“不。”

“我最後問一次，你不跟我走？”

“我不跟你走！”

賀蘭豐意突然沖過來，一把揪住玉珂的衣襟，於單以為他要傷害小姨，伸手去拉他，卻被他一推倒在了地上。

“於單！”玉珂伸手想拉於單。

賀蘭豐意誰也不管，一把將玉珂拉起來，扯著她就要往外走。玉珂拼命反抗，一邊打賀蘭豐意一邊說：“我不走！我不走！松開我！松開！”

賀蘭豐意被玉珂又是推又是扯，沒了耐心，轉身來抱玉珂，玉珂亂踢亂打，說道：“松開我！我不走！”

“圍起來！”外面忽然傳來軍臣的聲音。

玉珂大驚，忙的說：“軍臣！豐意，快走！”

“你不走我也不走！”

“你瘋了？”玉珂吼。

“是！我瘋了！我就是瘋了！我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！”

玉珂一耳光扇在他臉上。

兩人都楞了。

賀蘭豐意臉上紅通通印著五個手指印。

玉珂又是心疼，又是著急，又是擔心，哭了出來，“我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該怎麽辦……”

賀蘭豐意被一耳光打醒了，冷靜下來後見到玉珂哭成了淚人，都是自己！擡手給了自己一耳光，“你打得好！打死你！打死你！”

玉珂嚇得忙拉住他的手，“別！別！”

賀蘭豐意看著玉珂。

玉珂一邊哭一邊用手輕輕摸了摸賀蘭豐意的臉，“疼嗎？”

賀蘭豐意握住她的手，將她的手拉到了心口，“疼。”

玉珂忽然感覺肚子一陣劇痛，捂著肚子就往地上滑。

賀蘭豐意一把抱住她，“玉珂？”

“賀蘭豐意，出來！”軍臣在外面喊。

玉珂強忍著疼痛說：“我，我，我只怕是要生了……”

賀蘭豐意一震，手足無措起來，“那，那……那要……”

“走！快……走……”玉珂推賀蘭豐意。賀蘭豐意怎麽肯走，玉珂哀求地看著他，“求你……”

賀蘭豐意道：“只怕是我想走也走不了了。”

玉珂道：“你……帶我出去……我……我做……人質……”

賀蘭豐意說：“不行！你要躺著！”

他們兩人一來二去的推脫，於單吼道：“再不快一點小姨也會像阿媽一樣死掉的！”

賀蘭豐意不懂這些，生怕玉珂出事，忙的抱起玉珂，玉珂卻說：“你摟著我……就是，抱著我你走不掉。”

“我能走。”

賀蘭豐意摟住玉珂的腰站起來，於單趕快把弓箭送過來，說道：“你可不要傷到小姨和別韻！”

玉珂道：“於單，等我們……出去，你去牽馬來。”

於單點頭，“好。”

賀蘭豐意接過弓箭，朝於單說：“我把她交給你，你能照顧好嗎？”

“能！”

賀蘭豐意點頭，抱著玉珂走了出去。

軍臣帶著人圍住了氈房，看到賀蘭豐意出來了，正想下令放箭，卻看見他懷裏摟著玉珂。

“軍臣，讓你的人退開。”賀蘭豐意冷著臉說。

軍臣知道賀蘭豐意不會傷害玉珂，可其他人不知道。

若是自己下令放箭，其他人只知道玉珂肚子裏的孩子是自己的，自己竟然為了殺賀蘭豐意要殺自己的妻子兒女，這個單於就難以服眾了。

軍臣只好說：“你放了淳於。”

賀蘭豐意笑說：“她快要生了，我不想和你廢話，你讓我走我就完好無損的把她放下。”

賀蘭豐意表現的很輕松，但玉珂和軍臣都聽得出來，他急著走。不是怕死，是因為玉珂要生了。

軍臣看玉珂，見她臉色慘白，很痛苦的樣子，裙擺上也有些血水，和玉清方才一樣，不像是裝的！

當真這麽巧？

賀蘭豐意感到玉珂已經撐不住，急急說：“讓你的人退開！”

玉珂生怕軍臣不肯，叫了一聲，卻險些讓賀蘭豐意暴露出來擔心的意思，軍臣無奈，弟弟伊稚斜上前說：“單於，只怕再拖下去於淳於不利。”

軍臣不想放走賀蘭豐意，卻沒辦法，只好下令：“都讓開，讓他走！”

於單從馬廄偷了馬，馬跑了過來，賀蘭豐意看著玉珂。

玉珂早疼得說不話來，只是緊緊捏了一下賀蘭豐意的手。

賀蘭豐意抱著玉珂走到馬身邊，將玉珂放下，深深看了一眼玉珂，翻身上馬，背著弓箭狂奔離去。

“追！”軍臣下令，他回頭看了一眼玉珂，說道：“快找大夫來！若是她有事，我不饒你們！”說罷翻身上馬追著賀蘭豐意去了。

玉珂疼得死去活來，一直到第二日晌午，孩子才呱呱墜地。可玉珂耗盡心力，昏睡過去了。

於單守著玉珂，一直和玉珂說話，玉珂雖聽不到，可有一個人守著自己，她隱約感到心安。

軍臣沒有追到賀蘭豐意，雖然射中了賀蘭豐意，可他逃進了焉支山，就好像野獸躲進了樹叢，蹤跡全無。

於單在玉珂耳邊告訴玉珂，玉珂迷迷糊糊中聽到賀蘭豐意逃走，不自覺就笑了。

——沒人能抓住他。他在樹林裏躲藏的本事再厲害不過了……

可玉珂卻還是醒不來。

就這麽過了四日，玉珂還是昏睡。

大夫說她醒不過來了，還是趁早準備後事罷。

軍臣起初不信，可又過了一日玉珂還是沒有醒來，而且身子漸漸開始發涼。

於單哭著叫她，可她還是越來越虛弱，越來越涼。

冬天裏，外面雨雪紛飛，裏面雖暖和，可是玉珂的手腳和外面的天氣一樣冷。

大夫看過之後說這已經是個死人了。

軍臣讓眾人退出去，坐在了玉珂身邊。

“玉珂？他們都這麽叫你。”

“你怪我嗎？”軍臣道，他拿出那枚自己送玉珂的月牙泉耳環，輕輕戴在了玉珂的耳朵上，“對不起……我沒有保護好你！”

軍臣趴在玉珂的身上哭起來。

許久，軍臣叫來了於單和幾個士兵，宣布淳於去世，命人將淳於的屍體送到焉支山葬了。

那些人抱起玉珂的屍體，於單沖上去打他們，就是不肯他們帶走小姨。

軍臣道：“於單，她死了。”

於單不信，“小姨不會丟下我！”

軍臣讓人抱住於單，揮揮手。那些人抱著玉珂的屍體出去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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